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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48812】家族企业权斗中一个寡妇的自保之路

  “家族企业是以男丁为中心的,就跟早年的家族相同,母凭子贵。你认为那些观念说抛掉就抛得掉?说起来很刺耳,却是不得不供认的现实。”

  我的朋友小丁又离任了。他原先在一家豪车4S店做出售,收入挺不错,旺季时月薪能够拿到1万多。后来不知发什么神经,立志要考公务员,先跑去本地执法局当了2年临时工(那里活儿不多,能沉下心思备考,还能处理社保),成果却并不尽善尽美,算上上一年的省考,现已失利两次了。

  一天晚上,小丁找我出去宵夜,满腹牢骚,说自己再也不想尽力了,还问我:“除了公务员之外,世上莫非就没有轻松安稳、收入又高的作业吗?”

  又过了几天,小丁在朋友圈晒出一张相片,底下的谈论当即炸了锅——在海滨的沙滩上,小丁紧紧地搂着一个中年女性。那女性微胖,眉眼间有年月的痕迹,但风韵犹存。

  看着满脸绚烂的小丁,我八卦心骤起,赶忙打电话问他:“你小子行啊,这么快就傍上富婆啦?”

  小丁“嘿嘿”笑,说那是他小嬢(方言:姑姑):“50多岁的人啦,看着挺年青的吧?”

  “利明”是本地的一家闻名大公司,主营塑料制作,创始人是一对姓朱的亲兄弟,其间的弟弟便是小丁的姑父。前些年,小丁的小嬢就接手了老公的职位,摇身一变,成了利明的总司理。

  这几天,小丁为作业的事挠破了头,这事儿传到了他小嬢的耳朵里。也是赶巧,利明公司正好空出一个出产部主管的岗位,要求不高,薪水却很丰盛,小嬢便向亲侄子抛出了橄榄枝。

  “利明”旗下工业许多,年产值近亿。除了主营的塑料外,还有一家汽配厂和一家模具厂。厂区大得能跑马,光工作楼都有好几栋。我是做服装业的,也卖发泡纸和绒布之类的辅材,这年头找个新客户不容易,像“利明”这种营收杰出、躺着都能赚钱的优质企业,简直是一众供货商眼中的香饽饽。

  有丁总的体面开路,我跟车间的几个管理人员见了面,留下手刺,算是拜过了码头。传闻,“利明”的事务现已遍及华北几十个二线工业城市,终年买卖的客户超越200个。尽管有些客户规划极小,到了年底,收款单往往不会超越十来万元,但架不住基数大,加在一同便是一个非常巨大的数字。

  “利明”的创始人——朱家兄弟发家致富的传奇故事,我也是从小丁那里传闻的。

  多年前,朱家兄弟一穷二白,还在本地的一家塑业有突出贡献的公司打工。起先他们担任外省的出售事务,一个月有二十天都在出差,后来两人在华北地区摸打滚爬,把里里外外的联系网处得非常好。等把出产到出售各个门道如数家珍地摸清后,两兄弟便一脚踹掉老东家,开端单飞。

  华北一带的二三线城市是被大公司萧瑟的一片区域,朱家兄弟就盯准了那里。他们定位精准,又非常勤勉,工业机械里的电扇、按钮、线管,汽车上的水壶、水箱、传感器……简直什么都做。

  塑料业是一门很传统的生意,考究资格和诺言,朱家兄弟靠一些源源不断的小订单把利明做了起来。因产品质量过关,价格适中,口碑逐渐传了出去。小丁告诉我,“利明”这些年从来不打广告,价格也不算优惠,却总有生疏客户自动上门,时不时还能接到外国订单。

  家族企业的开展一片向好,可朱家老二却突遭横事。几年前,公司想在文成县某个城镇选一处厂房,朱家老二来来跑了许多趟。文成县坐落山区,必经之路除了高架桥便是鳞次栉比的盘山公路。在一次开车途中,极纤细的磕碰事端让朱家老二的车一路滑到山底,命丧当场。

  他身后,朱家大哥顺势退休,将公司交给儿子打理。小朱总是个年青人,不显山不露水,将公司运营得越来越稳。我能攀上这棵枝繁叶茂的大树,别提有多快乐了。

  2个月后,我接到了“利明”的订单,开端为他们供给包装绒布。有些汽车零件金贵得很,包装盒里要放一块绒布避免表面划伤。这不是什么大生意,赢利菲薄,可这是跟“利明”做的榜首单生意,我捏着鼻子也得做。

  在一个职业的生态链里,供货商之间等级清楚。榜首种供货商是具有独家产品的大厂,位置超然,比方给“利明”供给原资料的公司,来自江苏,是一家国际化的大企业,人家乐意给“利明”供货,是给朱家的体面;第二种供货商是自己找上门的小商家,有求于企业,天然逆来顺受,这种供货商便是砧板的鱼肉,谁都能上去薅两把羊毛;第三种是公司某位高管发话要求库房对接的供货商,有高管的照顾,底下的职工多少要留点情面,不会过火苛难。

  这么说来,我归于丁总那一派的人“御赐钦点”的。开发部、出产部、车间,一步步地接洽,小丁跑上跑下使了不少力,我总不能给他们丢人。可交完货没两天,小丁的电话就跟催命似的:“你小子干的都是什么事儿?出质量上的问题了!”

  我并不是绒布的源头厂家,仅仅个二道贩子。那家工厂与我协作多年,我一向都很信赖,对质量掌控的力度确实不可,成果给“利明”的这批货就出了问题。同批次的绒布不只有一些纤细色差,布面上还有不少瑕疵,像是拿砂纸搓过似的,没有一点儿层次感,与样品差异甚大。

  我从厂家那儿找到了处理方法,转过头又与“利明”的仓管大姐协商。资料库房是工厂重地,仓管员握有检验大权,供货商开罪不起。这位大姐是重庆人,只比我矮半个头,面宽体阔,说起话来中气十足,一点儿体面也不给,一看就很“辣”。

  总库房里人来人往,领料的,交单的,送货的,忙得如火如荼,她却直声吵吵,说质量不可,次品率太高,又说偷工减料,不讲诚信。几个管理人员在旁边看热闹,逐渐包围到一同,大姐一看作业闹大了,便说要悉数退货,并且耽误了工期还要罚款,以儆效尤。

  绒布都是定制的,打上了“利明”的logo,已用掉了一半。一旦悉数退货,随之而来的便是返工费用,那我这半年可就白干了。我请小丁去车间探问,一位老工人拿来绒布一看,摆摆手,毫不介意地说,这批绒布尽管有些瑕疵,但这样的一种状况在厂里适当常见,“车间有专门的质检人员把关,彻底有才能处理好,哪里用得着返工退货?库房不嫌费事,车间还嫌费事呢”。

  说不过仓管大姐,我只好跑去搬救兵。小丁的情面太小,我把心一横,直接进了“利明”的财务部。其时丁总正有理账,见我进去,她诧异地抬起头问:“你是小丁的朋友吧?”

  我将前缘结果通通摊出去,又将弥补方法告诉她,丁总略一沉吟,说乐意出头替我说几句好话。一番交涉后,她总算让车间主任点了头,然后车间出人,将那批剩余的货挑挑拣拣,选出堪用的,削减我的丢失。作为补偿,由我来付出那几个工人的加班费。

  我心里刚安靖下来,刚刚还躲在角落里的仓管大姐冷不丁地挤出来,朝丁总一摆头,说:“丁总,我得事前跟你讲好,这一批货确实不太行。假如客户那儿提定见,老板要是见怪下来,我可担不起这职责。”

  这话说得官样文章,却是分毫不给丁总体面。“利明”的股份由朱家兄弟各占一半,老迈的儿子是老板,老二的遗孀就不是老板了?丁总脸色一黑,没有多说什么。

  这场风云完毕后,我找到丁总再三抱歉,她没有苛责我,直说那位仓管大姐是厂里的老资格,说话总有些傲,对她也不破例。

  “我早就跟库房打过招待,看来呀,我的体面也不可大。”丁总摇摇头,略显疲倦,“以后放聪明点,再撞到她枪口上,我可不必定保得住你。”

  按理说,朱家老迈退休后,丁总在这个家族企业里辈分是最高,应当是主心骨。可在许多要素的效果之下,丁总好像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光鲜,境况乃至有些为难。

  一周后我外出访问客户,恰巧路过“利明”,就打算进去看看小丁。谁知进了出产部工作室的门,里边竟空荡荡的,小丁孤零零地坐在角落里,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键盘,往电脑里输单子。

  我鬼魂似的晃曩昔,睡眼惺忪的他吓了一跳。一周不见,本来神气十足的小丁眼圈通红,像是连续熬了三四个通宵。

  我们开端谈天,说起了那批绒布引发的风云,我说这些天我一直弄不明白,一个仓管员怎样能那么横。

  他是出产主管,上头还有一个出产司理,人家是朱家大哥的亲外甥。小丁入职几个月了,分明做过作业交代,也划定了作业范围,可车间的工程师进了出产部从来不找他谈作业,乃至都不瞧他一眼。堂堂一个出产主管,愣是让他干成了小文员,每天打告诉、写出产日志、往车间送各种不可思议的文件。

  如此混日子,1万元月薪照拿不误,当然轻松。可小丁是个颇有主意的人,这种“架空”使他感到折磨。

  小丁站起来左看右看,供认四下无人,这才显露一副苦大仇深的容貌:“看起来却是和和气气,但是看那些人的嘴脸,心里头坏着呢。”

  他说前段时间,出产部要换几个插线板,他去找小嬢签了字,却被姓朱的管帐给顶了回去。

  “还得找小朱总签字。”那个女管帐皮笑肉不笑,装腔作势地说,“我们公司管得严,尤其是工作开销,最重节省。”

  又过了几天,姓朱的出产司抱负换一套画进展的白板,拿着小朱总的签字就去报了账,连丁总那儿都没去过。

  她年青的时分在幼儿园做幼师,一路做到园长。老公逝世了,可他的一半股份还在,要是家里没个人出来敷衍局面,真实说不曩昔。假如儿子朱峰能接班,那是最好不过的,可他考上了杭州的检察院,现已多年没有回乡了。所以,一个整天与幼儿打交道的园长被赶鸭子上架,成了大企业的二把手。

  这种人生改变,想来就很困难。其他家族成员也一时难以承受,乃至会生出一种奇妙的心情。

  朱家亲属不少,有钱的却不多,朱家兄弟发财后,一帮穷亲属死活往“利明”里头挤。出产部的司理和几个主管都姓朱,车间的两个主任也姓朱。财务部两个管帐是朱家的外甥女,出纳则是朱家老迈的亲女儿。至于事务部门,除了终年驻扎外省的事务部司理,其他事务都由小朱总的妻子担任。她说一口流利的英语,掌控利明的外贸事务,是名副其实的老板娘。

  “要是朱峰没那么优异就好了。哪怕不做老板,只需进公司混混日子,也能让小嬢轻松一点。”小丁说。

  我满头雾水,搞不清楚两者之间有啥联系,小丁白我一眼,解释道:“你不明白,家族企业是以男丁为中心的,就跟早年的家族相同,母凭子贵。朱峰进‘利明’,丁总便是朱家的媳妇,是理直气壮的大股东;朱峰不在,丁总便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外姓人。你认为那些观念说抛掉就抛得掉?说起来很刺耳,却是不得不供认的现实。”

  “家族企业里的权力斗争不比宫斗戏简略。我小嬢是如履薄冰,这几年就跟走在钢丝绳上相同。”小丁说,得亏法律上规则了继承权,要是搁几十年前,他小嬢怕是得让朱家人赶回去,“孤儿寡母被扫地出门的事还少吗?”

  我觉得丁总大可不必跟朱家人搅和,退股拿钱就好了嘛,可小丁骂骂咧咧地说,朱家还有一笔糊涂账,“那几个朱家外甥的薪酬现已支到2025年去了,这些账该怎样算?”

  本来,朱家老二身故之后,“利明”设在文成县的那家新公司才正式注册建立。但是新公司花了账上的钱,工商注册信息里却只留小朱总一个人的姓名。丁总曾隐晦地提过定见,小朱总态度暧昧,总将这论题远远地绕曩昔。

  眼下,“利明”的营收确实不错,但也不是什么“现金奶牛”,这些年攒下的赢利都铺到更新、更大的摊子里去了。他们在文成县建了标准化的厂房,还在江西那儿弄了上百亩地,都是真金白银买下的,丁总现在要退股,朱家人拿不出钱,不可能容许。